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落入爱情的漩涡,对待所爱的人,唯一可以做的却是冷冷的拒绝。当时间缓缓流过,温度逐渐被冷却,遗留下的是无力的痛灼与不舍。我再也无法逗留,在一个熟悉的地点和空间,却觉得是日益陌生的逼迫。生活变得愈来愈没有重心。我像变成了没有知觉的木偶。麻木且决绝。
我会在寂静的步行街上,不知疲倦的往返。四肢像灌了铅似的,在黑色的夜里,机械地,不停地行走。转角,会遇见谁?我只不过无力且无心去争斗,在纷乱的暗涌里,步步退缩,只是委曲求全地得过且过。我逃避着心中所爱,因为莽苍的流言像巨兽一般吞噬掉已经斑斑血迹的心,如履薄冰,且难以行走,我怕丢失掉我生存的来源,所以我拒绝,冷冷地,如同陌路。甚是残忍。
卑微的酒吧打工
由于酒吧里的规定不近人情,且主管们整日盯着我们鸡毛蒜皮的事,动辄罚款,轻则批评,而我们这些微乎其微的员工整日忙碌十二个小时,即使好不容易地轮到休息,也会把你从被窝里硬生生地拽起来,为他们做事。人人都敢怒而不敢言,何况给我们的工资微乎其微,只有可怜的六百元,但为了生计,不能走,只能赚足了寻觅另一份工作的积蓄,才有资格离开。所以大家都在压抑忍耐。虽然愤愤不平,却又无可奈何,在卑微艰辛的日子里,我们学会了自嘲,但从未迷失。所以经常会不间断地有人离开,因为有了新的归宿,可以跳得出火坑,大家尤是高兴,有人离开便会有人来。有时候不免为那些来到的人感到悲哀,但为生活所迫,穷人是没有选择尊严高低的权利。尊严只是富人们有而不得不要的东西,穷人是没有而想得到的东西。而他们亦会不厌其烦的发布招聘广告。他们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,是什么导致员工流失,又因何让现有的人满腹报怨,他们所谓的领导整天抓着员工不放,要么闲着没事就会盯着监视器看你是不是在偷懒,有没有做事,爆发只因沉默中积聚过多,膨胀爆破只需要一点导火索。
第一天,与素心见面
我们店里来了一个长发安静的女孩。她的名字叫素心。她就静静的坐在吧台上,眸子很亮,如一泓清澈的溪水。她总是一副文静的样子,说起话来亦是温柔细语。她与别的女孩不同。那些女孩个个伶牙俐齿,举止轻浮,唇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胭脂的红,如殷红的血。指甲上亦涂着刺目的黑色,令人想起狼这种动物。由于她是新来的,总是很谦恭时时面带笑意。自然我便留意到她。
中午我们一起吃饭,餐厅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,便扯开嗓子喊,开饭了。大家可以围坐一起,虽然只有短暂的二十分钟。但都很开心。
店里同时还来了另一个女人,名叫妙妙。涂着黑色的眼影,眼神充满了魅惑与高傲的神态。黑色的长筒袜,更是性感妖冶。一双红色的高跟凉鞋,脚趾上是油亮的色彩。她会斜倚着吧台,高高的在座位上,翘起双腿,似乎总是等待一些鱼儿上钩。不过在她眼里,男人只存在利用的价值。
她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,虽然身为同事,却觉得比我们高人一等。言语也聊不上几句,而对那些来店里的出手阔绰的男人们,却总是颇为殷勤和谄媚。她与沙沙是好姐妹,虽然同时应聘而来,不过短短的时间就打的火热。莎莎比较像男人婆,说话粗声粗气的,而且是很容易发火的女人,言辞刻薄,她常常向我们抱怨自己没有上过大学,所以来到酒吧做最低等的收银女,而言外之意,我们这些上过大学且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也只能在酒吧混迹,言语中,一种鄙夷不屑隐射到我们这些服务生身上,因为我们连她们都不如,至少她们的工作没有如此下等。这并非是文化素质的高低,相反是个人的修养不同。
小蕾算是来酒吧时间最长的员工,她穿着朴素,从来不与人计较,有一种悲悯之心。所以我与她时常会一起谈心。也算是我在酒吧里最知心的朋友。但这样的环境,却时时刻刻的充满了压抑感,让人无法透气。
女人间的勾心斗角
有一天,我上早班,便看见素心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吧台上,眼睛有些红肿,不很精神。看过去小腿上还有一小块斑斑血迹,她眼睛里有一些残留的泪痕,看见我,便强装微笑说,你来的好早哦。我有些担心的问,你的腿怎么了?她迟疑了下说,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一条恶狗追了起来,足足的追了一大段距离,仍不死心,最好在小腿上咬了一口,鲜血直流,自己蹒跚着打车去了医院,缝了五针,又注射狂犬疫苗,折腾了大半夜,花了五百块。因为刚来酒吧工作,所有的积蓄都被昨晚消耗殆尽。
早饭吃过没有,你等我一下。还没等她说话我便已经走到马路对边的快餐店买来烧饼豆浆,她很过意不去,我说,以后的早饭由我来付好了,因为我也没有存下积蓄,所以无法借给你。她很感激。
就在这时,“猫妖”出现了。像一个鬼魅,只是没有虚幻的烟雾。腰肢一扭一扭走来,看见我手里的早饭,便语中带刺的说道,马上到工作时间了,还在吃饭。你们聊天也得分个场合,哼。
素心低下头去,没有说话,便把吃了一半的豆浆放在一边,她朝我递了个颜色,示意我离开,意为这个女人不好惹。
但我心里仍旧有些不快,便对猫妖说,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,吃饭过分么?何况饭是我买来的,我请谁吃碍着别人什么事?
哟,我说呢?才来几天,就有人亲自送饭了,我只是为某人不值。有些人真的深藏不露,我可奉劝你,上班时间你们再在吧台谈天说地我就告诉李总去。哼。
莎莎也在一旁煽风点火,虚情假意的样子。我说素心,上次我没说你,这次可就是你不对了,明知道上班时间不准在吧台吃饭,你还这样,如果真让领导知道了,肯定被罚款的,妙妙也没说错呢,你应该听,可别拿我们的话当耳旁风。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。
素心只是沉默,一言不发,我看得出她转过头的时候,眼睛里噙满了泪水。我的心却有一阵断断续续抽搐般的痛。
我在心里咒骂道,神经病。又不是什么大事,就爱搬弄是非。女人难道就这么爱挑拨离间,小肚鸡肠。
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:素心太软弱。
由于素心和这两个人女人都是白班,因为那件事,让这两个女人怀恨在心,心存报复。
那天,素心在查账的时候,意外的发现多了五百元,反复对证了账簿以及物品,都很准确,当时两个女人并不在场,他便向李总如实汇报并上缴了这些多余的钱,当时李总很高兴,还在晨会上大加表扬了素心,但殊不知这件事却成为素心不断遭到两个女人恶意攻击的开始。
因为这些钱本来两个女人可以分摊的,现在一经素心的如实上报,到手的山芋变成了肥皂泡,她们便对素心怀恨在心,寻找一切可以报复的机会。极尽刻薄之言辞,只因那五百块。
每天晚上下班,我都会在离酒吧约二十米的地方等她,因为担心她还会遭遇恶犬,又恐那些饶舌妇们蜚短流长,何况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很安全,我便执意要送她回家。夜晚的霓虹将街上照的很亮,地上现出我们并排的影子,月光如水似的倾泻在她的长发,她安静的样子有种令人心动的怜惜。虽然白天的事仍旧历历在目,那两个女人的嘴脸亦是丑陋,我们都没有再提及,就这样静静的走,彼此没有说话,但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说出的暖意。
照常我会在酒吧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饭,然后叫服务生再打包一份,我知道素心一定会饿着肚子。我打电话给她,要她在7点40分在门外等我,她会意。她对我说谢谢,我说不用,等你这个月发了工资你一次性的请我大餐就好。她笑了,而且就像一个天真的少女。只是眉宇间仍旧有着淡淡的忧愁。
不知不觉很多天过去了,我仍旧会为她打饭,照例遵循着我的承诺,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随之而来的一件事让素心很是痛心。猫妖一直对素心耿耿于怀,而素心总是很文弱的样子更是助长了她的飞扬跋扈。且颐指气使不必多说,单是每日的话里有刺句句针锋相对即已令人无法消瘦,何况素心只是一个文弱的女子。
流言蜚语让我们进退两难
我一直站在素心的一边,吧台里的女人们渐渐地与素心对立,我亦知道素心的处境,每日都要遭受猫妖的冷言讽刺,受尽委屈,那个女人以及帮凶莎莎只要一寻机会便在主管面前说尽素心的不是,而素心受到主管的训斥只有默默的忍受。我知道她的心一定很痛。
夜晚下了班后,是我们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。她说我很累,如果不是为了弟弟的学费,我真的不想做这份工作,那两个女人常常无中生有的针对,身心都很疲惫,真的想离开这个地方,但必须再坚持一个月。我说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我,那两个女人太过分,但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,我只是觉得你太软弱,一个人实在不能应对,需要别人的保护。她的眼睛噙满了泪花,夜色中,我看得到她美丽的脸庞但是有着一丝无力释然的倦容,我的心有一种无法说出的悸动。我是爱上她了么?但我却终究说不出口。
猫妖与莎莎到处散播着我与素心的流言,说我们两个拍拖,这个消息很快地便被传到主管的耳朵里,主管找到素心,说员工之间不能拍拖,是规定,并训了素心一番,什么影响工作之类,影响酒吧形象之类。主管却没找我,素心哭着跑出办公室,我问发生了什么事,她只是哭。
我对她的爱始终都没有说出口,心里是那样的疼痛与胶着的不安,但只有委屈和求全。
那些流言渐渐地在我们的缄默里迅速消退,而我跟素心中间横亘着无数的流言,无法穿越,我们变得形同陌路。
我记得曾答应陪她去看一场电影,但我却没有做到。因为我始终恐惧流言,怕丢失这份依存的工作,我隐瞒着这份情感,那个叫素心的女子,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。
她后来辞职,带着这份无疾而终的遗憾而离开。
我再也无从寻找她的信息,她的手机已经处在关闭状态。或许她再也无法看见我给她的留言: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,请原谅我,如果可以交换,我不会再有所逃避,爱,不惊惧流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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